[奇幻]《回憶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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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15 02:27:01
可是很快她便發現不對勁,這個李朗日每隔三四天就打一次電話說有不清楚的地方。這個狀況已經持續了一個月了,朱靜蘿開始有點擔心遇到變態。以前她曾看過一些恐怖故事正是關於接線生或是call台職員。阿美跟她說,這個男人再打電話來就跟他攤牌,要不就報警。朱靜蘿抿唇,她也說不清這個男人想怎樣,不過先靜觀其變吧。怎麼說他也是顧客,誰叫在香港「顧客永遠是對的 」。

「喂你好,我姓李……」說那時快,那個李朗日又打電話來了。

「李先生,唔好意思。其實你已經打過好多次電話黎,睇黎我一直都解決唔到你嘅問題。如果係咁不如我refer你比我其他同事,希望佢地可以幫到你解決。」朱靜蘿鼓起勇氣說,對方卻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他才幽幽地說:

「……對唔住,打擾到你。」

接着便掛斷了電話,短短的7隻字卻令朱靜蘿的心有點悶悶的不舒服,有一種莫名的内疚感。是擁有怎樣故事的一個人,他的聲音才能如此寂寞和孤獨?

這段對話後這個李朗日便沒有再打電話來了,朱靜蘿也慢慢忘了這件事。

只是有時候腦海中會突然閃過那一把悲傷絕望的聲音。
2019-12-19 19:50:42
(4)

兩個月後的一天,朱靜蘿因為沒有追夠數所以被逼去門市「追數」。這天她正在賣力去宣傳公司的新plan,一名相貌端正、感覺很陽光的男子走進了店内。那時候的朱靜蘿正在跟其他客人說話,突然感受到一道熾熱的目光。她回頭看,只見那位男子正定睛地看她。無可否認的是朱靜蘿是個相貌控,而且女生都有虛榮心,一位長相不俗的男子正在注視自己,她心裡並沒有太大的反感。可是朱靜蘿還是覺得很尷尬,她走近男子問道:

「先生,有咩可以幫到你?」

「原來你叫…朱靜蘿?」男子看着她胸前的名牌喃喃自語。朱靜蘿蹙眉,她的名字有甚麼問題?而且這聲音總感覺有聽過,但一天聽幾百把不同聲音的她也有可能搞錯。突然那把憂傷的聲音在她腦海淨現,她瞪大眼睛看着男子衝口而出:

「你係李朗日?!」

男子也瞪大了無辜的雙眼,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那模樣十足是受了傷的小獸。



「跟住你就比咗電話佢?」阿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臉平靜的朱靜蘿,這女人比她想像中大膽多了。

「嗯,同佢講有咩問題直接揾我。」

「你點解要比電話佢?!」

朱靜蘿沒有抬眼睛,她注視着眼前的茶回答:

「阿美你冇試過,有一個人,唔知點解你好想了解佢。」

阿美搖了搖頭,她本來就很少根筋所以更遑論想去了解别人。朱靜蘿挑一挑眉,心想也對,她也不明白阿美是如何照顧自己的兩個孩子。

「可能係佢嘅神情同佢陽光嘅氣質好唔夾,所以我好想知道佢身上究竟發生咗咩事 。」朱靜蘿嘆了口氣說,然後又沒有理會阿美有沒有聽得明便繼續工作。

「貪人靚仔就貪人靚仔啦…」阿美輕笑地說了一句便離開了。


雖然給了電話李朗日,但是他並沒有聯絡朱靜蘿。這也令朱靜蘿更確信,李朗日對她並不存在愛情而是另有原因。她不能抑壓自己的好奇心,最終找了一個籍口傳了一個短訊給李朗日。

靜:李生,請問近排有冇咩電話plan上嘅問題?

朱靜蘿傳了之後一直都很心不在焉,不時看看手機有沒有回覆。過了一段時間又十分後悔,很想把短訊刪掉,怨自己做甚麼白痴事情。其實她也不明白為何自己對李朗日的事如此好奇,只是心裡好像有一把聲催促她去接近、去探索這個人。這時電話震動了一下,朱靜蘿嚇得差點尖叫出聲。她壓下心中的緊張,打開了那則短訊。

日:有冇時間出黎食餐飯?我知道有間餐廳唔錯。

朱靜蘿蹙眉,她從李朗日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一絲情慾的感覺。但他所做的行動卻是在追求她,朱靜蘿歪頭心想,她看不懂這個男人。

但是女人心中都跟男人一樣,有一種天生的征服慾;愈是看不清,愈是想得到。朱靜蘿沒有察覺她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中獵物一樣,期待又得意。

靜:可以,聽晩8點?

日:係尖沙咀等。
2019-12-21 07:45:14
(5)

約會當天的朱靜蘿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她本來就長得不錯,今天更特意化了妝,清冷的臉龐增添了一絲嫵媚之態。她在尖沙咀地鐵站等了一會便看見高大的李朗日朝她的方向走來,穿上西裝的李朗日比上次一見成熟不少。

「朱小姐?」李朗日揚起一個微笑,但眼底中還是一樣的孤寂。

「叫我靜蘿就得。」朱靜蘿也回他一個微笑,擅於觀察的她發現了李朗日在聽見她說話的時候瞳孔放大了一點點。她臉上笑着心中卻疑惑,這是為什麼呢?

李朗日帶朱靜蘿來到尖沙咀的一間意大利餐廳,看樣子李朗日跟這裡的員工很熟,應該是熟客。李朗日點了一枝香檳並替朱靜蘿點了菜,一路下來的表現都十分紳士。他話不多但總能拋出問題讓朱靜蘿回答,葉安娜看見這樣的狀況也很不解,這個李朗日究竟想怎樣?

這個時候他們剛巧談到靈魂伴侶這個話題,朱靜蘿啜了一口香檳笑道:

「我之前睇過一個美國小說家話,遇見靈魂伴侶嘅時候就好似入咗一間你曾經住過嘅屋一樣。屋內嘅每一件物件、架上面嘅書你都好清楚。就算身處於黑暗當中,你都依然可以好自如咁走動。」

李朗日看她的眼神十分柔和,在燭光的襯托下更是柔情似水。但葉安娜卻感覺得到,李朗日並不是在看朱靜蘿,更像是透過朱靜蘿在看另一個人。葉安娜苦澀地想,這種眼神她太熟悉了,曾經她就是每天跟這種眼神對視着。藤原 雪見狀關心地問:

「安娜?」

葉安娜掀起嘴角無奈地笑道:

「冇事…只係諗返起一啲往事啫。」

藤原 雪張開口像是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閉上了嘴。有些事,還是留給葉安娜自己決定要不要說吧。這時的朱靜蘿也察覺到李朗日異樣的眼神,她不自然地訕笑反問:

「咁你呢,係點諗?」

「你有冇聽過上帝創造女人嘅時候係用咗男人嘅一條肋骨?」李朗日含笑道,他眼底的情意彷彿要溢出眼眶。朱靜蘿被他熾熱的目光嚇到,只是低頭點了點頭。

「我比較相信個個講法。」

「每個男人都係到揾緊佢個條失去咗嘅肋骨?」

「嗯。」

「咁你……揾到未?」朱靜蘿又抬起了頭,對上了李朗日的雙眼問。她看着李朗日深切、絢麗的情意如煙火一樣,慢慢地散去。剩下的,是平靜的死水。這時朱靜蘿知道自己猜對了,李朗日的心中是住了一個人。

「我揾到。」李朗日向後一靠,沉重地說,他童顏的臉龐一下子像老了好幾歲。他再問:

「靜蘿,有冇興趣聽個故事?」
2019-12-22 21:04:53
(6)

李朗日是一名很陽光男子,身為保險員的他就算是工作忙碌也會每個星期去做運動。他跟他的未婚妻向子純就是有一次做Gym的時候認識。向子純性格單純開朗,而且很喜歡笑,跟李朗日是一對公認的金童玉女。

因為兩人都很喜歡極限運動,所以常常結伴去玩滑翔傘、溯溪和攀岩等等。有一次溯溪後李朗日裝作遇溺,性子單純的向子純連忙跳進水中想要把他救回。一來一回間終於把李朗日帶回岸上,可是李朗日卻是一臉燦爛的笑容,一點遇溺的表現也沒有。向子純這才知道李朗日是在耍她,氣得她大罵:

「成日都係到玩!真係浸親咁點算!」

李朗日温柔地撥開她濕透的髮絲,在她唇上重重地落下一吻笑道:

「李太。」

向子純先是一愣,然後便一拳揍向李朗日的小腹,想佔她便宜?卻也是在這一刻,她發現在她的左手無名指上被套上一隻漂亮簡潔的鑽石戒指。她一臉驚訝地看着李朗日,她是甚麼時間戴上的?!李朗日俊朗的臉龐上帶着深情的笑,陽光透着樹葉和溪泉折射了一層七彩的光在他的臉上。情人眼裡出西施,向子純一向都覺得李朗日是她見過最俊逸的男人,但這一刻卻覺得比平常更讓人怦然心動。

「李太唔除戒指,咁即係應承啦?」李朗日有點吊兒郎當地笑道,但嘴角甜蜜的笑容卻是騙不了人。向子純裝作不滿,李朗日連忙在她手中拿過戒指,莊重地跪了下來。向子純的眼眶也有點微澀,雖然他們不是談戀愛很久,但她已經認定了李朗日是她的另一半。他們倆人在很多方面都很合拍,在一起不長時間都很有默契。那時候向子純就跟李朗日說,他們應該就是那種「靈魂伴侶」。

你不發一語,但我也懂你的心思。

「向子純小姐,天地為證,我會一世對你好、照顧你。Will you marry me ?」李朗日美好得如一個從童話世界走出來的王子,向子純吸一吸鼻子後激動地點頭。李朗日將戒指細心地套進向子純的無名指,兩人相視而笑,向子純也不顧兩人全身濕透,撲進了李朗日的懷抱中。
2019-12-22 21:05:14
接下來的時光他們兩人都在籌備婚禮,終於有一天兩人都有空在家。他們躺在家中的沙發上聊着蜜月旅行去哪裡。李朗日想去熱帶一點的地方,他想帶向子純去摩洛哥。

「你睇下摩洛哥幾靚,又有得睇沙漠,你一定鐘意。」李朗日翻着旅遊雜誌笑道。向子純跟一般女生很不一樣,比起浪漫優美的海邊她更喜歡變幻無常、廣闊的沙漠。迪士尼的公主當中,向子純最喜歡的便是茉莉公主。除了因為她比起其他公主勇敢和熱愛自由外,還因為中東這個地方對她有很大的吸引力。向子純說過,沙漠的美是很與别不同。她一直堅稱,沙漠其實就是由紅土和黃沙堆砌而成的海洋。沙漠中的風就像魔術師的手一樣,輕輕拂過便揚起漫天塵浪,轉眼一看,面前的風景又不同了。沙漠的變幻無常是它最大的魅力。


「我想去大峽谷!」出乎意料之外向子純拿着另一份旅遊雜誌說,她指着雜誌上的照片說。位於美國西南部的大峽谷國家公園(Grand Canyon National Park),紅土飛揚、褐紅色的大峽谷層巒叠嶂。

「點解?」李朗日看到大峽谷壯麗的景色也不禁感嘆,但為何向子純會突然想去那裡?比起純樸和充滿民族風情的摩洛哥,大峽谷好像商業化了一點,不像是向子純的喜好。

「我想同你一齊係大峽谷跳傘,好似會有一種同生共死嘅體會 。」向子純羞澀地笑着,李朗日不禁微笑,他這未來妻子太可愛了。

「咁就去大峽谷啦。」李朗日伸手摟過向子純的肩親吻了一下她的臉頰,向子純露出甜蜜的笑容靠在他懷抱中。
2019-12-24 08:24:08
(7)

「老咗之後瞓唔到其實都幾好。」有一天晩上當兩人都躺在床上時,李朗日突然看着窗外明亮的月光說。

「點解啊?個個老咗都最怕失眠。 」向子純翻過身,面朝着李朗日問。

「咁我嘅人生裡面就可以對你多幾個鐘。」李朗日認真地看着向子純說。從她清澈的雙眼中,李朗日能看見自己的倒影。

就像他們的世界一樣,只有彼此。

向子純甜蜜地笑了起來,依偎在李朗日的胸膛上,湊上前吻住了李朗日。

能夠遇上李朗日是她一生中最大的褔氣。


距離婚禮還有兩個多月,向子純跟李朗日每天都很忙,但兩人一想到快要結婚便是加快了腳步。他們明白大家都是為了共同的未來而奮鬥。這天向子純特地等了李朗日回家一起吃飯,她煎了一塊牛排、開了一枝紅酒,乖乖地等着李朗日回家。

「嘩,老婆,做咩咁好興致?」

「見你近排辛苦丫嘛,快啲食啦。」

李朗日脫下西裝,坐在向子純的對面慢慢地吃着這一份愛心晩餐。向子純痴痴地透過燭光看着李朗日俊朗的臉龐,李朗日察覺到她的目光挑眉笑眉:

「你老公好靚仔都唔洗眼定定咁望住㗎。」

向子純甜甜一笑,露出可愛的梨渦:

「望住你,點望都唔夠嘻嘻。」

李朗日心中一動便走過去打橫抱起向子純回房,向子純不禁笑罵:

「喂咸濕仔!食埋飯先啊!喂啊!」


第二天向子純留下了一張紙條便外出去行山,這是她婚前的減壓加減肥運動。李朗日美滋滋地吃過向子純準備的早餐,一邊打開電視看新聞。突然天氣報告說今天下午香港會有狂風雷暴,李朗日心中很是擔心,他連忙打電話給向子純。

「喂?小純,你快啲返黎啦,天氣預告話下午會有狂風雷暴啊!」

「係咩?咁我依加返黎啦。」向子純甜美的聲音透過電話傳到李朗日的耳邊。

這也是他聽到向子純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天晩上他等到十點鐘向子純都還沒回來,他看着窗如瀑布般的大雨焦急地不停打電話給她,但她一通都沒有接。最終李朗日還是報了警,但是一番搜索後卻還是找不到向子純的屍骸。就這樣,向子純人間蒸發了,連屍骨都找不到。

當年他陪着向子純錄了一段留言信箱的錄音,每當他打電話去向子純的電話時都會轉到去那裡。在她離開後,每當那她的聲音響起時,李朗日都有種錯覺是向子純接聽了,她回來了。李朗日就這樣每天打電話去聽向子純甜美卻又冰冷的聲音:

「喂?我係向子純啊,請你留底你嘅口訊,我會盡快覆你㗎啦!」

李朗日一直留戀在過去,他的人生再也沒有顏色。四年過去了,他依然像行屍走肉般生活。
2019-12-25 23:25:53
(8)

朱靜蘿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直至餐廳内的人都走光了,她還是不發一語地聽着李朗日訴說着他和向子純的故事。

看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藤原 雪一臉難色,是回憶太虐心了嗎?還是這跟她的經歷有關?

「小雪,你有冇事?」葉安娜關心地問道。藤 雪白了一張臉,輕輕地搖搖頭讓葉安娜别擔心。這時朱靜蘿的話吸引了葉安娜的注意:

「你相信你未婚妻未死?」

李朗日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點點頭,朱靜蘿很想拂袖而去但卻做不出。她覺得很不舒服,突然很搞不清楚李朗日找她的意義是什麼。可是李朗日的下一句卻令她明白了。

「直到上一次你打電話黎,我以為係小純返咗黎。你地把聲……真係好似。」

朱靜蘿垂下眼簾,這是一種怎麼樣的滋味呢?替代品?還是連替代品都不如。

「所以你就日日打電話黎,想聽我把聲?」朱靜蘿本來甜美的聲音此時卻略顯沙啞,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

「嗯。」李朗日低下頭,雖然他沒做錯什麼,但這一刻他總覺得他好像在利用朱靜蘿一樣。

現在好像所以事情都合理了,為什麼會經常打電話過來、為什麼帶她來如此浪漫的餐廳、為什麼這樣含情脈脈地聽她說話。歸根究底也是因為她的聲音。突然朱靜蘿把手中的香檳一飲而盡,然後放下五百元說:

「你想聽你未婚妻把聲嘅時候再揾我。」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她踏上回家的巴士,靠着車窗默默地流下淚來。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喜歡上李朗日,也不是因為這樣而哭。

她是為自己感到悲哀。

她想要的,不過是一個願意交流、願意肯定她的伴侶。阿俊待她就像充氣娃娃一樣,使用完便放在一邊。在剛才跟李朗日吃飯時她感受到,原來别人願意傾聽自己的意見是多麼美好的事。她吸了吸鼻子,對着窗的反射苦笑着。她也不是要一位靈魂伴侶,她只想要一位願意真心聽她說話的人、願意對她分享自己想法的人。有一秒鐘,她以為李朗日會是那個能把她從深淵拉出來的人。可是原來,她只是某個人的替代品。

準確點來說,只是代替她的聲音。

她連向子純這個人都代替不了,李朗日會願意聽她說話純粹是因為她的聲音跟向子純很像。想到這裡,朱靜蘿用左手掩着雙眼,任由淚水溢出指縫。
2019-12-25 23:26:05
「你覺得生離同死别……邊個慘啲?」藤原 雪安靜了許久後突然問道。她說完的那一刹那連自己都愣了一愣,那個問題像是從她心底突然浮上來一樣。葉安娜沒有留意到藤原 雪的失神,以為她是因為向子純和李朗日的故事而聯想到這個問題。她想了想後說:

「應該係死别?因為生離都有機會見到,但係死亡就真係將兩個人分開。」

藤原 雪神色哀傷地笑了,對啊,生離還有機會見到但死亡卻是真正的終結。可是,若果生離的盡頭是死亡呢?她不其然想起那位故人的話。

「曾經有個人都問過我依個問題。當時我嘅答案同你一樣,但係佢就話其實應該係生離慘啲。」

「吓?點解?」葉安娜對於藤原 雪說起自己的故事感到十分有趣。雖然對藤原 雪有一種很濃厚的熟悉感,可是她對藤原 雪的事卻是一無所知。

「佢話,生離嘅人依然對未來懷有希望,覺得終有一日會見到。但係到死個一刻先黎失望,其實先係最痛苦。生離比咗人假希望,如果生離嘅盡頭係死别呢?你永遠都唔會知下一刻會發生啲咩事。」藤原 雪淡淡地說,像是很平靜地訴說着别人的話。可是葉安娜卻有很強烈的第六感,藤原 雪所說的這個人是她很重要的一個人。葉安娜看着藤原 雪平淡中帶着悲傷的樣子,忍不住伸出手摟住她的肩膀。那一刻葉安娜只覺得這一幕異常熟悉,而且也有一種深刻的責任感,好像這本來就是她的本份一樣。
2019-12-26 00:4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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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27 03:39:14
(9)

回到家中,朱靜蘿發現屋内一遍潻黑,她也沒有心情開燈只是徑直走往房間。房間内阿俊正在熟睡中,她換了套睡衣便倒頭就睡,連澡都懶得洗。今天的她太累了,好像從來都沒有這樣累過。這時被吵醒的阿俊伸出手探進朱靜蘿的睡衣內,朱靜蘿突然感到很反感。她拉開了阿俊的手,背對着阿俊睡。這時阿俊輕聲地埋怨了一句:

「成日都唔肯做,都唔知你係咪性冷感。」

朱靜蘿突然坐了起來,沉着臉冷硬地說:

「係你眼中,女朋友就只係用黎發洩性慾。你真係當我免費雞啊?」

「喂,我唔係依個意思喎。咁男女朋友係咁㗎,我唔對你做對邊個做。」阿俊也被嚇了一跳,朱靜蘿一向逆來順受,很少反抗。

「講真個句,你除咗做又有了解過我咩。」朱靜蘿嘴解揚起一個冷笑。

「得得得,你話點就點。……痴線,大半夜係到發脾氣……」阿俊繼續喃喃自語地說。

「你聽日執野走,我地分手。」朱靜蘿冷硬地說,接着便拿走被跟枕頭到沙發睡。只剩阿俊在床一臉愕然,接着後半夜一直在吵,但在朱靜蘿的堅持下還是氣憤地搬走了。

那天後李朗日也沒有怎樣找過朱靜蘿,兩人又回到當初的平行線上。一切都好像沒有改變,但阿美卻說分手後感覺朱靜蘿好像開心了很多。對此朱靜蘿沒有多解釋,但她内心卻知道答案。

聽了李朗日訴說他跟向子純的故事後,朱靜蘿好像領悟了點東西。就算你遇到一個你深愛的人,也有可能突然分離。人生其實很短,與其浪費在一個她自己不愛的人身上,倒不如好好享受自己一個人開心自由的時光。

葉安娜看着朱靜蘿在獨自沉思時正想到一部電影,「愛在巴黎日落時」。那正是林家澄最喜歡的電影,在看了張信宇的回憶故事後,葉安娜回家看了這部電影。電影中的女主角Celine說了一句話她是很認同的。

「Even being alone, it's better than sitting next to your lover and feel lonely.」(獨自一人,總好比坐在你的戀人身旁卻感到孤獨)

這大概就是朱靜蘿的意思吧。
2019-12-27 20:16:19
(10)

「有時候真係好羡慕江植樹。能夠有一個咁全心全意鐘意佢嘅人。」有一天下午朱靜蘿跟阿美在辦公室偷懶,兩人都在看台版的惡作劇之吻。朱靜蘿突然有點感嘆地笑道。

「袁湘琴都幸運啊,可以遇到一個能夠令佢死心塌地嘅人。你以為好易啊?唔係每個人都有拋開尊嚴去愛一個人嘅勇氣,能夠遇到一個令你咁鐘意佢嘅人,真係要好好珍惜。冇理由令未盡全力成為失敗嘅理由㗎。」阿美吃着薯片漫不經心地說。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朱靜蘿的腦海中浮現了李朗日俊朗的臉龐,這段時間其實她經常想起李朗日,但她自己卻想不透原因。

喜歡嗎?

但她卻不相信一見鐘情。但不喜歡的話,為什麼會經常想起他?


「阿靜,你有心事?」朱靜蘿去探望在老人院的婆婆,從小她就是婆婆一手撫養成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只是近來朱靜蘿的工作繁忙,婆婆又老了,所以只好安排她入住老人院,但是朱靜蘿還是堅持每個星期有幾天去探望婆婆。

「冇啊,婆婆。」朱靜蘿乖巧地說。

「我由細睇住你大,有咩可能唔知你諗緊啲咩。」婆婆慈祥地拍了拍朱靜蘿的手背說。

「……婆婆,你相唔相信一見鐘情?」朱靜蘿扭擰了一會後别扭地問。

「你公公對我就係一見鐘情。個陣時啊,仲拉住我跳舞,話唔答應佢求婚就唔停低喎。」婆婆笑着說,笑容裡的甜蜜讓朱靜蘿都不禁揚起微笑。她是真的很羡慕上一輩的愛情,純粹又專一。

「我地個個年代,生於亂世;見到個一面就可能唔會再重遇,邊似得你地依加有電話又剩咁幸福。所以如果遇到一個鐘意或者睇順眼就會出手去追,反而冇你地依加啲年輕人咁婆媽。」

朱靜蘿靜靜地聽着,不時點點頭。她也覺得婆婆說得很對,現代人太倚賴科技,總覺得要找一個人很容易,就是這樣才猶豫而錯失了很多機會。

「所以阿靜,如果遇到鐘意嘅人,不妨主動少少,冇壞㗎。最壞嘅打算咪係失去依個人,但係如果你搏一搏可以得到幸福,咁依個冒險都幾化算吖。」婆婆笑眯眯地說,這是朱靜蘿第一次聽她婆婆說關於愛情的事。她又想起之前跟阿美說起「惡作劇之吻」的故事,她之前就在想;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個江植樹,遇到喜歡的人但只是默默地等待别人接近,被動得很。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個袁湘琴,能夠奮不顧身,拋棄自尊去愛一個人。

或許,她該當一回袁湘琴?
2019-12-30 02:46:32
(11)

「你…揾我有咩事?」朱靜蘿約了李朗日到尖沙咀K11後面的一間酒吧,兩人安靜地喝了好一會酒後李朗日終於忍不住問。說實在,李朗日是真的很意外朱靜蘿會再約他出來。他回去後仔細想了一想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真的很自私,所以他也不敢主動再找朱靜蘿。

「我返去諗過,深情嘅男仔通常都唔會係衰人。我就當識多個朋友。」朱靜蘿舉起手中透明的酒杯,碰了一下李朗日的酒杯,接着清空了一整杯威士忌。焯熱的酒精滑過她的喉嚨,她只感覺到火辣辣的痛,可是莫名地又覺得很爽。李朗日皺眉,看不懂朱靜蘿在做甚麼。可是同為女性的葉安娜卻知道,朱靜蘿在賭。

她在賭一個機會,一個爭取愛情的機會。

「朱小姐,你睇落心情唔係幾好。」李朗日輕輕一啜眼前的調酒,他對朱靜蘿並不反感,這也是他赴約的原因。葉安娜在一旁看着只覺得有趣,他們的身份好像調轉了一樣;男的在喝酒精較低的調酒,而女的卻在猛灌烈酒。

「啱啱結束咗一段感情,先發現原來自由係咁珍貴。」朱靜蘿因酒精而微紅的臉頰上帶着淡然的笑。李朗日也掀了掀嘴角,他倒是還困在過去的感情中,不願意出來。

兩人在酒精的渲染下相談甚歡,本來上一次吃飯的時候就發現兩人很是投契,今天再見這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又回來了。由人生哲學聊到電影小說,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喜好這樣相近的人。套用一下上次朱靜蘿的話,就像靈魂伴侶一樣。李朗日也不得不承認,在向子純離開後,他也再沒有遇到一個如此契合的人了。

12點過後,酒吧的音樂由抒情的英文民謠改至有點震耳欲聾的流行音樂。朱靜蘿和李朗日說起話來也要靠近一點才能聽見,朱靜蘿突然想起以前有人說過,酒吧和夜店的音響之所以這麼誇張就是為了拉近男女之間的距離。現在這樣看,倒是挺有道理的。

這時朱靜蘿又喝完了一杯威士忌,這已經是她喝的第四杯,人也略微有點醉意。借着醉意,她靠近了李朗日。李朗日沒有為意,以為她是有話要說所以便把耳朵靠過去。朱靜蘿深呼吸了一下,鼓起勇氣便吻上了李朗日的臉頰上。李朗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朱靜蘿。他寬大的手撫上剛才被吻的臉頰,鼻腔内彷彿還纏繞着朱靜蘿身上淡淡的Chanel Gabrielle 香水味。他整個人呆了,一時間給不了反應。朱靜蘿含笑地看他,葉安娜看在眼裡卻知道她不是真的這麼自信和鎮定。

李朗日被酒精迷蒙了的雙眼慢慢找回聚焦,他也慢慢冷靜下來。朱靜蘿的心卻如掉下了冰窖一樣,她知道她要被拒絕了。就憑李朗日的反應她便明白,他的心裡只有一個人,那便是他的未婚妻,向子純。

「Sorry。」李朗日閉上眼睛說,然後便轉身離開。其實從他的腳步來看也看得出他的心是挺混亂的,可是沉浸在被拒絕的苦澀之中的朱靜蘿卻沒有發現。

她只是繼續坐在原位,彷彿李朗日還在身旁,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手中的酒。她面上帶着虛無縹緲的苦笑,甚至有旁人上前搭訕她都好像沒有聽見一樣,雙眼只凝視着眼前的酒。過了很久,她終於伏在枱上醉倒了。
2019-12-30 20:49:57
(12)

葉安娜與藤原 雪相對無言地一起坐着,隨光陰的流走,手中的暖朱古力還是一樣的温度。就像藤原 雪所說的一樣,這裡是時間以外的地方。

「有野想講?」藤原 雪還是一向地温和笑問。

「你係咪睇過好多次咁樣嘅回憶?」

「咁樣嘅回憶?」藤原 雪含笑反問。

「即係明明係一段不成功、痛苦嘅回憶,但係個個人就當成係佢最珍貴嘅回憶。」葉安娜看得出藤原 雪在明知故問,所以有點不耐煩地回答。

藤原 雪並沒有急着回答,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後無奈地說:

「依個唔係人類天性咩,傷害到自己嘅人永遠都係自己最愛嘅人。」

葉安娜一怔,腦海中浮現一個身影,她咬咬牙甩走腦中混亂的思緒。她知道,藤原 雪說的是對的。


突然回憶博物館的門被撞開了,來人是一位身材高大不過卻神色疲倦、風塵僕僕的男子。他身穿白襯衫和牛仔褲,臉容冷峻但看見藤原雪的那一刻眼睛卻閃過一絲温柔。可是當他的餘光掃到葉安娜時眼神立刻變得冰冷,但同時又有點驚訝。這複雜的眼神令葉安娜有點疑惑,她有見過這名男子嗎?為什麼他用看仇人的目光看她?

等一下,她真的沒有見過他嗎?

夢境裡那張模糊的臉漸漸變得清晰,那冷冽不羈的五官和眼前的男子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後者更成熟一點。葉安娜剛想問他們是不是見過時,她的頭又開始痛了。就像今天剛進回憶博物館時一樣,那種鑽心的痛就像有十萬枝針同時插到腦中搞渾一樣。藤原雪連忙扶住臉色蒼白,搖擺不定的葉安娜,她焦急地問:

「安娜,你冇事丫嘛?!」

「冇,冇事。」葉安娜強顏歡笑地說,她忍着頭痛倉促地離開了回憶博物館。離開前她回望了一下那男子,可是他只是在關心藤原 雪,看上去有點小爭執並無暇看她。葉安娜隱去眼底的一絲不舒坦,推門離開了。

藤原 雪臉色平靜地看着眼前的冷峻男子,輕嘆了一口氣用日文說:

「哥,怎麼了?」

這名男子正是藤原 雪的哥哥,藤原 鷹。他也是藤原 雪自小最親近的人,藤原 鷹也不負眾望是位寵妹狂魔。

「見到她,你心息了吧?夠了,回來吧。」藤原 鷹緊握住拳頭,手臂的肌肉和青筋都顯露了他正在嘗試平靜自己的語氣。

「哥,你知道的,我回不去了。」藤原 雪拿起桌上香淳的朱古力輕啜一口,臉色平和得彷彿並不是在訴說自己悲慘的事。

「不會的!」男子紅了眼眶一臉怒氣地說,那氣勢彷彿要生吞了藤原 雪一樣。

「哥~沒事的。」藤原 雪冰冷的手撫上男子的肩,輕輕拍了拍。男子抓住藤原 雪的白皙的手放到自己的眼前,像受傷的小獸一樣。藤原 雪撫了撫男子的頭,温柔地說:

「你一定要找到安娜,那是我最後的心願。」

男子身子一僵並沒有回應,但藤原 雪知道,她的哥哥從來都不會讓她失望。

BOTTLE 2 廣告電話 完
2020-01-02 01:06:52
BOTTLE 3 初夏

(1)

半夜,嬰兒的哭啼聲驚醒了正在做夢的葉安娜。

葉安娜到洗手間洗了一下臉,她剛才又做了一個夢。那是一場久遠的回憶,她已經很久沒做那個夢了,可是就在遇見藤原 雪和喝了她那杯熱巧克力後她又開始經常做這個夢。

夢中她在孤兒院裡過聖誕節,孤兒院内也只有聖誕節的時候才會有熱巧克力這種昂貴的食品。在寒冷的晩上,她和另外一個人窩在被窩中,喝着得來不易的熱巧克力。或是夢中的她在追逐一個人,但她卻連對方的背影都看不見。她一直跑着跑着,直至自己跌倒便醒來。這個夢境很模糊,但她感覺卻很真實。可如果是真的回憶,那個和她一起的人會是誰?從她有記憶起她就是一個人,在孤兒院也沒甚麼夥伴。還有,她在追逐的人又是誰?

她有想過,那會不會是藤原 雪。始終她是見到她後才頻繁地做這個夢的,而且那杯熟悉的熱巧克力。可是藤原 雪有哥哥,她應該不是孤兒吧?

葉安娜躺回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嬰兒的哭聲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母親温柔的細語。葉安娜在這股温柔的聲線中沉沉地睡去。


踏入十二月微冷的寒風刺激着葉安娜身上的每一顆毛孔,她打開衣櫃,全是清一色灰色、黑色的衣物。可就在低沉的衣物中,有一件紅羽絨份外亮眼。有一次在回憶博物館裡藤原 雪隨口說了一句「安娜的皮膚那樣白皙,穿紅色一定很好看」。前一陣子去買羽絨時便陰差陽錯地選了這件鮮紅色的羽絨,好看是好看,但總感覺跟她的氣質很不相襯。不過今天的天氣確實很冷,迫於無奈葉安娜還是穿上了這件紅色羽絨出了門。

「葉小姐?」一出門便遇上住隔壁的王太,她推着嬰兒車也是剛要出門。

「王太。」葉安娜淡淡一笑,其實王太的年紀跟葉安娜差不多,不過她很早便結婚了所以便生了孩子。

「葉小姐你件羽絨好靚喎。」王太像往常一樣嘴角掛着一抹如沐春風的微笑,葉安娜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了聲謝。

在等電梯的期間葉安娜不自覺地打量了一下王太,她有一頭烏黑色的頭髮正散落在肩上、眉清目秀的五官再加上慈愛的表情,這正是葉安娜心目中母親的最佳形象。其實葉安娜知道王太的名字,因為有一次郵差放錯信件。神奇的是葉安娜只看一眼便記住了,因為那是一個很清新、很特別的名字。

陳初夏,王太的閨名。
2020-01-03 00:57:20
Lm
2020-01-03 19:43:04
(2)

跟陳初夏和她的嬰兒小櫻說再見後,葉安娜便隨着熟悉的路來到回憶博物館。令她驚訝的是,今天的回憶博物館並不只藤原 雪一個,還有那個上一次見過的藤原 鷹。

「安娜!你黎啦?」藤原 雪一如既往熱情地跟她打招呼。藤原 鷹熾熱怨恨的視線令葉安娜有點不自然,但她還是照常地跟藤原 雪打了招呼。注意到葉安娜的不自然,藤原 雪責怪地推了推藤原 鷹的手臂,然後向葉安娜笑道:

「依個係我哥哥,藤原 鷹。」

藤原 鷹不情願地打了個招呼,葉安娜心思細膩,看得出藤原 鷹不喜歡她所以也只是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心中也不禁想到,原來這個人是藤原 雪的哥哥啊……藤原 雪也沒有加多理會藤原 鷹在發神經,她熱情地拉起葉安娜聊天。這時葉安娜說起了陳初夏,想起她對着女兒小櫻温柔的模樣葉安娜不自覺地說了一句:

「唔知有阿媽錫係一種咩感覺呢。」

這一句話令藤原 鷹兩兄妹都身子一僵,藤原 雪的臉上更是露出了愧疚的表情。藤原 鷹看葉安娜的目光也少了點銳利,多了幾分同情。突然藤原 雪似是想起甚麼似的,她轉身走進錯縱複雜的木櫃中,不一會便拿着一個玻璃樽回來。

「要學識愛一個人,首先要被愛。既然你話初夏小姐係一個好媽媽,咁佢嘅媽媽一定都好愛佢。」

葉安娜明白了藤原 雪的話,她這是想自己去看看陳初夏的回憶吧。葉安娜想了一會後點了點頭,藤原 雪朝自家哥哥壞笑道:

「哥,你都要學下點愛人啊。」

接着藍光浮現,兩人便錯愕地消失了。只剩下藤原 雪一個人在博物館裡俏皮地笑着自言自語:

「佢地返到黎應該會殺咗我?」

無人的博物館內彷彿傳出一陣温和沉穩的男人笑聲,笑聲中有着無奈和寵溺。
2020-01-03 20:11:56
LM! 加油!
2020-01-07 01:45:43
(3)

微雨過,小荷翻,榴花開欲然。

陳初夏出生在初夏時分,她就是在一個小雨過後的清晨出生。陳初夏的母親很愛詩詞歌賦,尤其是蘇軾的詞,剛巧他有一首詞正是形容初夏時節的閨閣生活名叫「初夏」。因此她幫自己的女兒改名為陳初夏。

當葉安娜和藤原 鷹來到回憶世界時正看到陳媽媽抱着陳初夏在家樓下徘徊。

「初夏乖…唔好喊啦。」陳媽媽耐心地哄着幼小的陳初夏,可是年幼的她只知道一直放肆大哭。

事源陳初夏的爸爸是個負心漢,不小心搞大了陳媽媽的肚子,令陳媽媽二十歲便懷孕了。他勉強盡了兩三年責任便離開了她們兩母女,但年幼的了陳初夏並不知道爸爸離開了所以一直拼命哭着嚷着要見爸爸。陳媽媽半夜抱着陳初夏在家樓下徘徊,每當陳初夏像是睡着了,陳媽媽便抱着回家睡。誰知道她一沾床便醒了,又開始哭哭嚷嚷,陳媽媽耐着心又陪她到樓下逛。

就這樣,一整夜過去了。

「咁樣唔會好辛苦咩。」葉安娜看着眼前的情境疑惑地說。

「當你愛一個人嘅時候,就唔會計較自己嘅付出。」這是藤原 鷹第一次跟葉安娜說的話,葉安娜有點驚訝藤原 鷹會搭話,不過驚訝過後她還是冷冷地點了點頭。也對,愛一個人會為他付出一切。

只是她沒有遇到這樣的一個人,也沒有這樣的一個人為她如此付出過。



回憶繼續,所幸的是,陳初夏懂事開始便沒有再問過「爸爸去哪了」的問題。她習慣了跟媽媽單獨生活,陳媽媽也給了陳初夏所有的寵愛。不過卻沒有縱壞她,該罵的時候還是會罵。

就像在陳初夏小學的時候,有一次因為她說謊,陳媽媽生氣之下打了陳初夏一下。陳初夏也是一個有性格的小孩,她就賭氣不說話了一整天。晩上睡覺時也是哭着睡着的,陳媽媽晩上去替陳初夏蓋被子的時候看到也很心疼。或許長輩說的一句話是對的,「打在身上,痛在心上」。

第二天陳媽媽特地請了半天假去接陳初夏放學,其實小朋友也不記仇早就忘了發生甚麼事了。陳媽媽帶陳初夏去食她最喜歡吃的麥當勞,還讓她吃她最喜歡的麥旋風。陳初夏吃着雪糕一臉疑惑,她歪着小臉不禁問:

「媽咪你今日做咩突然咁好?」

陳媽媽一怔, 也沒想到陳初夏如此直接。她深呼吸了一下說:

「嗯…媽咪琴日打咗你,對唔住。」

陳初夏皺了一下眉頭,然後笑道:

「算啦!咁我可唔可以食多個蘋果批啊?」

陳媽媽失笑點了點頭,伸手慈愛地摸了摸女兒的臉頰。
2020-01-10 06:04:28
(4)

又有一次,陳初夏在學校發燒,陳媽媽連忙從工作中趕到學校接她回家。陳媽媽煲了白粥給陳初夏吃,又哄了一會讓她睡覺。午後的陽光灑在睡房的床上;照在女兒的睡顏上的光暈顯得那樣的幸福。陳媽媽泡了一杯咖啡坐在電腦工作,陳初夏在一旁睡覺,一切都顯得那樣的寧靜。就連在一旁看的葉安娜跟藤原 鷹也覺得,其實有沒有爸爸好像也沒有甚麼所謂。

陳初夏有着不輸給其他人的童年。

陳媽媽看着沐浴在夕陽下的女兒,心裡感嘆,女兒好像一下子長這麼大了。再過一陣子就要升中學了吧,果然孩子們都長大得特別快。陳媽媽撫摸着陳初夏的俏臉,温柔地說:

「初夏,你係媽咪嘅天使。」

陳媽媽不只一次想過若果沒有陳初夏她現在的生活會怎樣。或許會比較輕鬆?不用常常到處借錢讓陳初夏得到最好的資源。或許能夠上大學,繼續讀書然後做自己想做的職業?陳媽媽的夢想是成為一位中文老師,但是因為陳初夏的關係這個夢想一直都沒有實現。又或許她會遇到一個比前男友更好的男人然後談戀愛、結婚。可是在陳媽媽心中這些都不重要,她只知道,陳初夏的存在比這些都來得珍貴。



「我係孤兒黎。」葉安娜看着眼前和睦温馨的一幕不禁說。藤原 鷹抬了一下眼睛看她,但很快又轉過頭繼續看睡着了的陳初夏。

「由細到大我從來都冇感受過咩家庭温暖。唯一令我有温馨感覺嘅時候就係每年聖誕節,孤兒院嘅院長都會沖一杯熱朱古力比大家飲。個杯朱古力嘅味同小雪沖嘅,一模一樣。所以我每次見到小雪都會有一種親切感。」葉安娜沒有理會藤原 鷹的反應自故自地講起自己的身世。她呿了一口氣後繼續說:

「我成日都同自己講,我唔識得去愛人,因為冇人愛過我。就算院長對我地幾好都好,都只係同情唔係愛。依個世上唯一肯願意全心全意去愛你嘅,只有屋企人。」

「……愛一個人係本能。」藤原 鷹靜了好一會後,突然回答。這一次輪到葉安娜感到驚訝,過後她苦笑道:

「係咩…咁點解我會唔識去愛人呢?無論係朋友定係愛人都好……」

「只可以話,你未遇到一個值得你去愛嘅人。」

葉安娜沒有回答不過同時她的眼裡多了一絲希盼,就像黑夜中的星火一樣。或許藤原 鷹說得對,或許她未來還可能會遇到值得讓她愛的人。或許,她的人生沒有她想的那樣灰暗……

「仲有,有啲人可能係愛你但係你一直都冇發現咁解。」藤原 鷹冷冰冰地說,這句話其實挺曖昧的。如果這不是葉安娜第二次遇見藤原 鷹,她可能會誤會藤原 鷹是喜歡她。但見到他對她的態度就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藤原 鷹可是討厭她討厭得要死。

不過奇怪的是,葉安娜並不討厭藤原 鷹。甚至可以說對他挺有好感的,在他面前她便能夠很自然地說出自己的心底話。
2020-01-10 16:47:45
gchi
2020-01-12 01:43:11
(5)

畫面一轉,葉安娜和藤原 鷹來到十五歲的陳初夏面前。跟很多普通的女孩一樣,陳初夏也交了男朋友。陳媽媽因為婚姻失敗的原因所以總是把陳初夏管得很嚴,陳初夏也很自然地瞞着媽媽跟學校的一個師兄在一起了。

不過媽媽之所以是媽媽便是因為她們總是能一眼看穿兒女的把戲。

「你係咪拍緊拖?」有一天晩飯時陳媽媽突然問。陳初夏低着頭低聲說了一句「冇啊」。

「咁今日同你係百佳前面攬攬錫錫個個係邊個?陳初夏你唔好同我講你咁細個就係到亂搞男女關係啊!」陳媽媽放下筷子嚴厲地說。

「咩啊?!你跟蹤我?」陳初夏瞪大雙眼怒氣沖天地嚷。

「跟蹤?如果你要瞞阿媽都醒少少啊?係屋企附近嘅百佳做埋啲咁嘅野,怕我睇唔到?」

「係啊!我係拍拖啊!咁我都十五歲啦,我啲friend Kathy佢地中一就已經拍拖,我己經算遲啦!」陳初夏氣急敗壞漲紅了臉說。

「陳初夏,我依加問你一句。我有冇同你講過唔比你拍拖?」

陳初夏一窒,突然一想,陳媽媽好像從沒有明文說過不讓她談戀愛。陳媽媽的確是不想陳初夏早戀,但相比之下她更生氣的是陳初夏的隱瞞和謊言。

「由細到大,連男仔行近啲你都唔比㗎啦!拍拖你又點會比喎!冇理由因為你自己婚姻失敗,就唔比我接近男仔㗎!」陳初夏不忿地喊道。陳媽媽一氣之下摑了陳初夏一把掌,陳初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親。她紅了眼睛憤恨地說了一聲:

「我憎死你啊!」

陳初夏拿起自己的手機和錢包奪門而出,只剩下陳媽媽自己一個呆站着,看着自己也同樣發紅的手掌。

保護自己愛惜的人,錯了嗎?

就是因為自己犯過錯,所以不願意自己的女兒犯同樣的錯。這樣的想法錯了嗎?

陳媽媽失去支柱般攤坐在椅子上,臉埋在雙手間。奪眶而出的淚水在手指間隙中流淌,「滴答滴答」地滴落在面前的碗筷中。

葉安娜抿唇看着眼前痛心的情境,可能因為她看到這些年陳媽媽對陳初夏是如此的掏心掏肺,她更覺得陳初夏是無理取鬧。葉安娜的目光略過身旁的藤原 鷹,看見他的手用力地握成拳頭。葉安娜不禁想,藤原 鷹這個人應該很有同理心吧。這樣一想,他好像也不是一個壞人。

晩上十二時,一踏入家門的陳初夏便看見在沙發上坐着的陳媽媽。

「媽…」

陳媽媽本來就因為擔心而淺眠,門口一有聲便醒了。看見陳初夏完好無缺,一顆吊着的心終於放下來。

「你冇事丫嘛,咁夜係街有冇遇到咩人?」陳媽媽走上前拉着陳初夏坐到沙發上,卻看見她手裡拿着一個白色塑膠膠袋。陳初夏不好意思地將膠袋放到桌子上,拿出一個白色塑膠碗說:

「啱啱經過糖水鋪……買咗你鐘意嘅蕃薯糖水。」

陳媽媽驚喜地看着眼前自糖水,雙眼泛起濕氣。她吃了一口,笑了起來,眼中閃着淚花說:

「好食。」

陳初夏本來有點不安的俏臉在見到媽媽的笑臉後也展開了單純放鬆的笑靨。


那天之後陳媽媽答應了陳初夏談戀愛,不過就像眾多的初戀一樣最後無疾而終。陳初夏也更願意去跟媽媽分享她的心事,兩人又回到相依為命的時光。一直到陳初夏大三那一年交了一個男朋友,他對陳初夏很好,兩人順利交往直至不多畢業。

直至在畢業前,陳初夏懷孕了。
2020-01-12 01:49:34
Gchi!!!
2020-01-12 01:49:51
加油 仲有人睇架!
2020-01-12 21:15:28
(6)

「你仲咁細個,你點樣養個小朋友?」陳媽媽在客廳不安地來回踱步。陳初夏坐在沙發上一直低着頭緊張地咬着手指,突然她抬起頭堅定地對媽媽說:

「我要生佢落嚟。」

「陳初夏!你知唔知你自己講緊咩?!你先得個22歲,你自己都搞唔掂,仲想生個BB落黎?」

「媽,我只係想問一個問題。」

陳媽媽被陳初夏認真的表情震驚到,她沒有說話等待着陳初夏的問題。陳初夏慈愛地撫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然後直視陳媽媽的雙眼說:

「你生我出嚟,有冇後悔過?」

陳媽媽張開了嘴卻說不出一個字,她閉上了雙眼。陳初夏清澈的雙眼一塊鏡子,陳媽媽輕嘆了一口氣,她的女兒不經不覺間竟也長大成人了。陳初夏伸手握緊了陳媽媽冰冷的手,說

「媽,你唔洗擔心我。就好似當初你決定生我一樣,我都一樣。最美好嘅事永遠都係意料之外。」

陳媽媽展開一個淡淡的笑容,她伸手撫上陳初夏清澀又略帶一點點成熟的臉龐,她點了點頭。

或許她應該試着相信孩子的決定。
2020-01-12 21:16:29
(7)

因為想在生孩子前結婚,所以陳初夏跟她男朋友的婚禮舉辦得如火如荼。所幸兩人本來就有將來結婚的打算,現在只是將計劃提前舉行。看到陳初夏男朋友的樣子,葉安娜鬆了一口氣。那是她的鄰居王先生,也即是說陳初夏後來並沒有像她媽媽一樣被拋棄。葉安娜對藤原 鷹說:

「王生佢…係一個幾顧家嘅人,之前落街買宵夜咁啱撞到佢。凌晨兩點先啱啱放工。」

「啱啱放工定玩完先返屋企。」藤原 鷹聽後冷笑了一聲,葉安娜深鎖眉心,這人也太陰謀論了吧。

「看得出佢個陣個樣好攰,絕對唔係出去玩完返屋企嘅樣。」葉安娜的雙眼彷彿燃起熊熊烈焰,藤原 鷹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沒有再作聲。葉安娜趁他不注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髮齊眉
三梳梳到兒孫滿地……」

來到婚禮的前一晩,陳初夏穿着紅色的喜慶睡衣讓媽媽替她上頭。上頭是中國婚禮的傳統習俗之一,陳媽媽也是一個挺重視傳統的人,再加上當年的她並沒有一個正式的婚禮所以她很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有一個這樣的祝福。照理上上頭應該是由「大妗姐」或是公認的好命婆來進行,像陳媽媽這種命格的人通常都不會被認為是好命婆。可是陳初夏堅持要由媽媽替她上頭,她的理由是,她的媽媽其實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而且她希望她出嫁的前一天,由她媽媽親自替她上頭。

一如她小時候每天上學前媽媽把握上班前的幾分鐘替她梳頭打扮。

上頭過後陳初夏和陳媽媽窩在一張床上。從小陳初夏就喜歡纏着跟媽媽一起睡,小時候的她總有無窮無盡的籍口要跟媽媽睡。她還記得,小時候發惡夢了就會去找媽媽。媽媽會陪她回房間哄她睡覺,然後待她睡著後再回去睡。有時間又半夜醒起,看見身旁空蕩蕩的空氣,陳初夏總會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感。

「今晩過後你就係人地老婆同新抱,以後唔可可以想點就點啦。遲啲做人媽咪都係啊,係一份責任黎。」陳媽媽跟陳初夏坐在床邊語重心長地說。

「知道啦。」陳初夏調皮地伸一伸舌頭,笑道。陳媽媽搖搖頭,孩子長得真快,她的寶貝明天就要嫁人了。

「你地諗好BB叫咩名未?」陳媽媽問。

「嗯…算係諗好啦。」

「叫咩名?」

陳初夏有點害羞地從鏡子的反射盯着陳媽媽的雙眼說:

「王宛櫻。」

陳媽媽的手頓了一頓,接着伸手擦掉眼角像珍珠一般的淚水說了一句:

「好名。」

陳初夏曾跟陳媽媽說過外國有一個習俗,他們會把自己的孩子跟他們尊敬的長輩改一樣的名字,這是一個尊敬和表示愛意的方式。

陳媽媽的閨名叫,陳櫻。

宛如櫻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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