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之符 —傾聽三國英靈未訴的遺言—》(2)

三代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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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孫堅再撫弄了一會玉璽，就扯下披肩一角，小心翼翼地裹好，然後珍重地放入懷中，再加快腳步，跟上先行一步的朱治。

孫策亦準備繼續隨行，但卻在跨過鐵門之際，被一隻不知從何而來的手抓住了衣襟，沒等孫策掙扎擺脫，那隻手已將他整個人抽起。

孫策感到自己像是浸在水裡一般，被突然拉起，才發現自己一直無法呼吸，整個人難受得無法形容，雖然像溺水，卻沒有那種窒息的閉塞感，反倒像是身體裡的血液、內臟，都在向外逃竄，而被離開了後，又變成了五臟六腑硬要鑽回身體裡一般。

「不聽老子話，現在吃大虧了吧。」年青的孫堅吃吃笑道。

孫策想反駁，但身體的狀況令他連呼吸都還未順暢。

「先別急。」孫堅把手放在孫策肚子上，然後緩緩地運氣，並道：「記憶錯亂了吧，怎麼把胎光捏成五臟六腑的模樣？你已經死了，快回想起胎光本來的樣子，不然就無法呼吸靈力，只會持續痛苦。」

「…胎光？」在孫策的話說出口之際，胎光已早一步回復到雙魚互逐的形態，才讓呼吸變得順遂，得以發聲。

「你知道現在在哪嗎？」孫堅問。

孫策揉弄著太陽穴，用力地回想：「只、只記得我跳到龍脈裡去…」

「沒錯，你可知你在龍脈裡泡了多久嗎？」

「大概七、八天吧？」孫策答。

「若真泡上七、八天，你早已成為龍脈的一部分了。」孫堅嘲諷道：「你一跳下去沒多久，我就把你拉回來了。」

「可是…我怎麼感覺過了好幾天？」孫策點著指節計算時日：「由洛陽大火到在井下撿到玉璽…」

「玉璽!?」孫堅緊張地追問：「你怎知道是在井下撿到的？」

「在龍脈裡看到的啊。」孫策答：「不是泡到龍脈裡就會見到過去的事嗎？」

「不，我泡進去時就只感覺到靈力的流動。」孫堅仍然神色凝重。

「問問禰衡那傢伙吧，我在龍脈裡看到的景象和他的蜃樓有點像。」孫策左顧右盼，尋找禰衡的身影：「人呢？」

「在泡龍脈。」孫堅指了指身後的洞穴。

．待續

天選之人？

六十、

「放心吧。」孫堅冷笑道：「他下去前我已經交代好，要如何透過控制呼吸來維持自我，不然就會像你這樣，靈魂被龍脈吞噬了都還懵然不知。」

孫策無言以對，也不想動氣，所以就靜了下來，專注地調整呼吸，卻感覺到了異狀。

「怎麼了？」孫堅察覺到孫策的奇怪神情，於是問道。

「有點怪怪的，該怎麼說…」孫策思索著言語：「呼吸的節奏好像變慢了，但每次吞吐的靈力卻又變多了？」

「畢竟泡過龍脈，雖然時間不長，未足以增加本身的靈力，卻也增加了呼吸的量。」孫堅分析道。

「這有何用？」孫策問。

「不清楚，大概是更容易透過呼吸補充靈力吧。」孫堅攤手道。

孫策只咂了咂嘴，然後繼續調理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孫策的意識漸漸集中，就像瑟縮成一團般，然後，本來寂靜的四周，開始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有人語，有獸鳴，有淒慘的嘶叫，也有高昂的呼嘯，但感覺都在相當遙遠的彼方，難以聽清。

孫策不自覺地將意識都集中在耳朵上，嘗試聽清這些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但那些聲音彷彿是發現了孫策在傾聽它們，於是便立馬作鳥獸散，四周又回復清靜。

正當失落的孫策準備放棄時，一聲清脆的銅鐘聲就在身後響了起來，雖然響亮，卻不吵耳，震撼孫策的胸膛，然後，在這鐘聲中，孫策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是禰衡的聲音。

可是孫策聽不清禰衡在呼喊甚麼，但聲線卻透露著不安、徬徨，還帶著筋疲力盡的感覺。

孫策立馬跳了起身，然後向著龍穴拔足狂奔。孫堅嚇了一跳，直至看到孫策將半個身子都探到龍穴內，才急得彈了起來。

沒等孫堅過來，孫策已從龍脈裡撈出一具不完整的人形，幾乎失去了右半邊的身體，卻不像是被切開，而是溶解了。

是禰衡。

．待續

浸到溶咗

六十一、

「怎麼可能!?」孫堅驚道：「他不過才泡了兩三個時辰，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你是如何得知半天這界限的…」孫策出乎意料地冷靜，冷得連聲線都滲著寒意。

「親身經歷。」孫堅自然地答道。

卻沒想到，孫策突然一把揪起孫堅的衣領，把他整個人都舉到了半空，但孫堅卻沒有反抗，只是擺出一副「又來了」的無奈神情。

「你總是這樣，以為自己辦得到的事就每個人都辦得到。」孫策的語調變得更寒更冷。

「你雖然總是不聽話和愛鬧情緒，但卻不總是能跟得上老子的步伐嗎？」孫堅仍然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不是說自己。」孫策回道。

「說不定，就是因為作為長子的你，總能滿足我的期待，我才會用同樣的態度對待權兒、翊兒他們吧？」孫堅笑道。

被父親說出了口後，孫策才察覺自己的怒火並不單單是為禰衡而燃起，還為了那幾個多次被父親迫入死地的弟弟。

「畢竟我們從出生開始，就被你這傢伙用名字囚禁在命運之中了。」孫策放鬆了雙手。

孫堅卻沒如想像般輕盈自在地著陸，反倒是重重地踩到地上，臉上也浮現出一抹有難言之隱的神情，卻一閃即逝。

「先別囉唆了，救醒他再說吧。」孫堅望向奄奄一息的禰衡道。

孫策雙眼瞪得老大，整個人都定住了。

「別發呆，來幫手吧。」孫堅催促道。

「這…」孫策望著快融化了一半的禰衡，難以置信地問道：「…這還能救得了？」

身為亡魂的我們，都底是什麼鬼東西？孫策心想。

六十二、

人死後會成為魂魄。

但魂魄又是何物？

雖然孫策曾試過剖開亡魂的腹部，掏出過內臟，甚至剝開看過內部，然後再塞回去，而那儀仗兵的亡魂還能行走如初，但那畢竟還維持著人的形狀，所以他雖然感覺到不妥，卻沒有深究。

然而，當下，只見父親不斷從龍穴撈出些濃稠如漿的靈力，然後澆到不成人形的禰衡身上，禰衡竟然就此慢慢地長回那融化掉的半邊身體。

眼前的情景，讓他不得不思考，亡魂，或者說，現在的他——

「我們…到底是什麼？」孫策不禁問道：「所謂魂魄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

「問的什麼啊。」孫堅語帶不屑：「魂魄不就是人死後的樣子？」

孫策也曾經是如此認為，但現在，這個答案對他來說已不足夠，他作為魂魄存在，雖然不過數月，卻已隱隱感到，魂魄並非人的附屬，雖然大部分的亡魂都渴望輪迴，重生為人，彷彿魂魄就只是個驛站，是目的地中途的一個不重要的休息處。

但，孫策此刻卻深深覺得，魂魄不僅於此。

此時，連孫策自己都尚未察覺，一份足以影響陰間、陽間，甚至是神與仙之間的理念，已悄悄紮下了根，靜待萌發。

就在孫策陷入沉思之際，禰衡已回復了大半，連呼吸都開始漸漸回復。

「咳咳…」禰衡咳出了些許塞在喉頭裡的靈漿，似乎是回復了意識，也將孫策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清醒了沒有？」待在禰衡身邊的孫堅問道：「你知道現在在哪嗎？」

禰衡艱辛地坐了起來，望了望孫堅，然後左顧右盼，發現了孫策，然後再左顧右盼，接著再望了望孫堅，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孫策不禁一寒，不單因為禰衡不認得自己，還因他說話的腔調，完全沒了禰衡一貫的目中無人，而是平淡得有如布衣白丁。

「我…」禰衡垂下頭，望著自己雙手，再問道：「…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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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加油，你搞到我每日都入嚟睇下有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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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都無追故
係你開post我先日日入嚟睇

多謝你

六十三、

「失憶了麼？」孫堅不禁咂嘴。

「不。」孫策閉起雙目說道：「不是失憶那麼簡單。」

「甚麼意思？」孫堅雖在問，但語氣卻不夾雜一絲關切。

「他體內有雜音。」孫策伸出兩指，探到禰衡的頸上，稍稍用力地按著動脈，感受著靈力的搏動：「而且有很多，不屬於禰衡的雜音。」

孫堅沉默了一會，定神望向禰衡，然後再望向孫策，並問道：「你是覺醒了甚麼方技妖術嗎？」

「妖術？」孫策雙目微張，這才發現自己的不尋常，然後回想道：「說起，自剛才醒來後，就總覺得周圍多了很多嘈音…」

「然後，你還能進一步，聽到這小子體內的聲音嗎？」孫堅走到禰衡身旁，用腳尖指了指他。

「對，我隱約聽到他本來的聲音，卻被很多很多的雜音包圍著，所以變得很微弱。」孫策道。

「哈哈，那總算沒白費帶你來泡龍脈的心機！」孫堅道。

「這是…」孫策輕揉著自己的耳朵：「龍脈所賜的力量？」

「不。」孫堅拍了拍兒子的肩頭道：「是龍脈激發起了你原本就有的能力。」

「那老頭子你的能力又是甚麼？」孫策尖銳地問道。

孫堅笑了笑，然後說道：「待到了郿塢再展示給你看。」

「你要放棄禰衡嗎？」孫策目露凶光。

「我可沒這樣說過。」孫堅不屑地笑了笑。

「你有。」孫策用劍指抵住孫堅的胸口道：「我聽到，一陣陣急著要離開的音色。」

「真是麻煩的能力呢。」孫堅臉上卻展現出期待的神情。

「的確。」孫策卻一臉痛苦：「我現在整個腦袋都是嘈音，煩死人了。」

孫堅卻沒有理會，而是回過身，走到一臉懵懂的禰衡身邊，再用腳尖輕踢了他一下，說道：「只要讓他清醒過來，那就馬上出發，如何？」

「做得到嗎？」孫策驚訝。

．待續

係咪故名由來

冇錯

六十四、

「既然知道了大概的原因，就自有方法。」孫堅從懷裡抽出一把黑鐵短刀，竟和于吉送給孫策的一模一樣，只是仍未除雜，但孫策再細想一會，又覺得不奇怪了。

「聽你的描述，應該是為這小子灌靈漿時，滲雜了太多仍帶著回憶的魂碎，所以才會淹蓋了他本身的記憶，不過也有可能是他融化時，流失了太多自己的記憶。」孫堅邊說邊剖開禰衡的肚皮，並讓其胎光外露，並向孫策招手道：「來，過來！」

「要怎麼做？」孫策幾乎被嚇住了，但畢竟有過剖魂腹的經驗，所以很快就理解了孫堅想幹什麼。

「把這小子本來的記憶引回到表面來。」孫堅說。

「要、要怎麼做？」孫策這回倒真的被嚇住了。

「這是你的能力，自己觸摸吧。」孫堅說罷便起身走開。

「你去哪？」孫策無助地問道。

「去逗貓。」孫堅笑道：「你們帶來的那隻大貓。」

「混帳老頭！」孫策雖然口中咒罵，卻還是由得孫堅離去。

然後，他望向禰衡一臉迷茫的表情，然後再望向那被剖開的腹腔，無奈地道：「也只能上了。」

接著，孫策便探手到禰衡的胎光內，然後專注地傾聽，果然，更清晰地聽到他體內的雜音，還有他本來的聲音了。但，要如何將禰衡的聲音引出來，壓過那些雜音呢？

以聲引聲，孫策第一時間就想起那首賦，那首屬於禰衡的賦，於是他稍稍回想後，便頌吟道：

惟西域之靈鳥兮，挺自然之奇姿。
體金精之妙質兮，合火德之明輝。
性辯慧而能言兮，才聰明以識機。
故其嬉遊高峻，棲跱幽深。
飛不妄集，翔必擇林。
紺趾丹觜，綠衣翠衿。
采采麗容，咬咬好音。
雖同族於羽毛，固殊智而異心。
配鸞皇而等美，焉比德於衆禽——

．待續

六十五、

禰衡的雙目漸漸由濁轉清，然後開始變成尷尬的表情，甚至別開了臉，不去望孫策。

「夠了…」禰衡道：「諗得一點抑揚頓挫都沒有，這是賦，不是悼文。」

孫策笑了笑，然後隨手掠過禰衡被剖開的腹腔，一道白煙綻放，開口就這樣被縫起。

「去你的。」孫策用力地推了禰衡一把，然後就站了起來，四處張望，想找父親和大虎翊的身影，卻發現孫堅又來到了龍穴旁，還聚精會神地望著穴內。

「你不是說去逗貓的嗎？」孫策問。

「在逗啊。」孫堅仍然目不轉睛，讓孫策又再心生一股不秒的預感，於是便一個箭步衝到孫堅身邊。

孫策強壓顫抖的拳頭，探頭望向龍穴，卻還沒看清大虎翊是否被丟了下去，就被一團從穴下飛上來的陰影嚇住了。

那是一匹有著金黑相間毛色的猛獸，黑色的條紋在額上鑄了個「王」字，雖然在常人的眼中，幾乎每隻老虎都是這個模樣，但這匹，卻有著異於野獸的神情，無疑，就是孫策早前收養的翊。

但牠和本來的翊有點不同，雖然只是多了一點東西，卻讓孫氏父子和剛回復神智的禰衡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翊的背上，多了一雙與身同長的翅膀，而且不是常人所想的那種鳥類的羽翼，而是和翊本身的皮毛同色，形狀則像是蝙蝠的兩翅。

果然不出所料，翊也被孫堅丟去泡龍脈，卻沒想到，這一泡，竟泡出了隻添翼之虎。

「妖孽啊…」孫堅嘆道。

「不過是多了雙翼，何必這樣說？」孫策雖然還在詫異之中，卻對父親的話語相當不滿。

「不，不是罵人的意思…」孫堅解釋道。

「是指那童謠和傳說中常出現的那存在吧？」禰衡也走了過來，搭話道。

——妖。

．待續

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