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珍珠奶茶殺人事件》

我與他結果宛如同性戀情侶，略略突兀地踏進幾何形狀的透明空箱裡。

摩天輪徐徐地轉，我們愈升愈高。Freeyon不發一言，欣賞著維港景色，心無煩念。

「無諗到你會咁鬆容喎。」我說。

「因為我知道你由始至終，都無諗過真係公開何氏家族件事嘛，Paddy。」

「你知我係邊個？」

「知呀。」他依然望著燦爛景觀：「你同幾個職業殺手，仲一齊殺左我個妹添。」

我馬上站了起來，神色凝重的看著他。

他知道了......

自投羅網的人，是我？

「哈哈，冷靜啲，坐低先。」

Freeyon從容不迫的眸視我，從他的面容，感覺他好像知曉整個大局一般。

「點解你會知？」

「你當我地李氏家族傻架咩。」他悠然地說著：「有保鏢認得個金髮殺手啊，而且......」

他掏出手機，開出一條片段給我看，那是妖女在茶餐廳時的直播。

「佢影低哂你地咁多個啦，哈哈。」

我逐即苦笑，豬隊友果然把秘密任務洩露了。

這次的行動到底是有多失敗......

「不過，我唔打算追究啦，如果你唔公開件事。」他說出了重點：「反正...個死妹釘係老豆心腹，阻頭阻勢，死左都係件好事。」

「我今次叫你出嚟，並唔只係想討論呢件事，而係有事要搞清楚。」我忽然改變討論方向。

「我都估到。」Freeyon答：「你係咪以為，我諗住殺哂你地，為超蓮報復呢？」

「初時諗過係......」我如實說：「但係聽你啱啱講完，我又覺得唔係。」

「哈哈哈哈哈！」

他猛地大笑，我看著他，一時之間不懂得給甚麼反應。

「我多謝你地都嚟唔切啦，點會殺你地啊？無左超蓮，老豆以後啲錢就比哂我啦。」

「...」

「超蓮成日喺度賣口乖，搞到老豆鬼咁開心。但係我同佢一直都不和，結果佢就成日報串，令老豆愈嚟愈憎我。啱架喇，死啦！抵你死啦！」

Freeyon情不自禁地露齒深笑，我默默望向他，只感覺他比我們這些殺手，更缺乏人性。

興奮過後，他問：「仲有無疑問呢？殺手先生？」

「嗯...仲有。」

「請講，我盡量解答你。」

「我純粹好奇，既然你係李加鼎個仔，坐擁咁多錢，點解你仲要暗中同何氏進行交易？」

「It’s all business！」Freeyon拋出一句洋文：「我追求既係成功，但老豆肯定係唔想我有所發為，成功過佢，所以一直唔比我同佢做生意。既然係咁，我咪同何氏合作囉。」

我竊笑一聲，這個叫Freeyon的傢伙，可真是個忤逆子。而且他囂張成性，自視過高，李加鼎不允許他插手生意絕對有原因。

不過，暫時可以肯定李氏家族沒有可疑。

何氏家族，則要再觀察多一陣子。

個仔為左單方面showoff，去見個殺手
話就話對佢黎講，個殺手做左好事，但佢唔驚

所以其實你睇得出呢個仔係個點既人

——第十章：中飽私囊——

「Shirley，睇下我帶左咩嚟比你？」

「嘩！係黑糖珍珠奶茶！」

Shirley喜出望外地接過了「獅子堂」的黑糖珍珠奶茶，愜意的喝起來。

但她一邊喝，一邊定睛凝視我。

「你個樣好攰咁喎，係咪好多野煩？」

「有咩？無咩事煩呀。」

「肯定有，你逃唔過我法眼架～」

「比你睇穿左添。」我坐在她的身旁：「我煩緊你係咪又唔食醫院比你既飯菜咋。」

「車，我食哂啦。」

她指向枕邊茶几的盤子，盤子上的食物著實通通清光了。

「居然咁聽話？撞親個腦呀你？」我不敢相信。

「你就撞親個腦，係因為呢排同醫院既其他院友傾計，有個伯伯既說話影響左我。」她神氣地說。

「講左咩啊？」

「佢話，以前佢都唔會點食啲醫院飯，因為淡而無味，愈食愈肚餓。直至有一次，佢聽到醫院飯錢原來唔平，唔食就嘥哂錢，結果佢就無再浪費過。」

「十足十天橋底啲講故佬喎，你咁都受佢影響？」

「因為我一直忽略左錢呢樣野，我唔想你嘥錢咋。」

「嘩，好乖喎，咁錫淡先啦。」我靠攏過去。

「唔喎！」她彆扭的別過臉。

「邊有女朋友唔比男朋友錫架。」

「我囉。」

「哼。」

Shirley剛剛說忽略了錢......

驀地，我想通了些什麼。

其實除了委託人和受害人家族，還有一類人，老王和喪堅的死會對他們有所得益......

就是參與了超蓮謀殺案的殺手。

情況有機會是：在老王取得天額報酬，準備回車行分派我們時，其中一個殺手殺掉了他，中飽私囊。事後那殺手再回到茶餐廳與我們聚集，佯裝沒事發生。

當時我、喪堅和妖女最先去到餐廳，阿邪和眼鏡娘後來居上，他們兩人可疑最大。

但是另一個問題又來了。

當時在茶餐廳，我確實收到了老王的信息，而其他殺手亦在現場。

那是怎樣做到的？某種電話把戲嗎？

或者，他們其實有同黨？

在我眼中，阿邪是殺手之中最有可疑———

阿邪是白慄山莊者成員，有充分理由要殺超蓮。而且他可能合謀其他成員，先殺掉老王，再一一處理我們。這樣我們合共六億（連同老王），便能被他們私吞。

需要觀察一下他。




我發現阿邪的位置後，戴上黑色口罩和灰色鴨嘴帽，開始跟蹤他。

阿邪一貫傻乎乎的模樣，在大街小巷漫無目的地遊蕩，我仔細打量他，生怕他有奇怪的舉動。

隔了半响，他突然搭上一輛前往新界鄉鎮的小巴。見狀的我，立馬跟隨上車，坐在他幾個位子之後。

小巴以時速一百三十的亡命速度，在九曲十三彎的道路奔馳。我緊緊抓住扶手，阿邪卻一臉鬆容。

窗外的風景，亦由城市的五光十色，漸漸褪變成翠綠遍遍。

「有落！」

終於，阿邪在某個偏僻的鄉交路下車，我亦跟著下車，然後屏息跟隨。

沿路上，我盡量與他保持距離，在叢草橫生的路上行走。

碧海青天，萬籟有聲。大自然過份平靜的氣氛，反而讓我有點不自在。

不久後，我發現前方屹立一塊寫著「私人地方，嚴禁闖入」的木牌，木牌的右下方，還寫著「白慄山莊者」五字。

看來沒有白忙一場了，我暗自慨嘆。

越過木牌，還走了一段路，最後他去到一間村屋門前停下。

我連忙找個草叢匿藏，靜觀其變。

「咯咯。」他敲敲木門。

木門徐徐打開，一個抽著煙斗的肥胖男人踱步而出。

「你又嚟做咩呀，走啦。」

「比次機會啦，我已經殺左超蓮。」

「一日叛徒，一世叛徒。」

「求下你啦，比我加入翻白慄山莊者。」

阿邪對答如流，沒有半點瘋言瘋話，跟一向我所認識的他大相逕庭。

那麼說，之前的癡漢形象，是他捏造出來的吧。

用意是什麼？掩飾身份？

「區區超蓮，有啲咩用啊，無人想知啊。」

「除左咁，我一直都做緊野去補償架喇。」

「做野又點？記住，你係抵死架！幫助過李氏家族既走狗，點樣都填補唔翻過錯！」

「果時既我財迷心竅啫，我知錯架。」

「夠喇，我唔想再同二五仔講野。」

肥胖男子砰啪的闔上門。

一浪沉默，結果只剩阿邪獨站門外。

「睇住嚟，我實會令你地重身接納我。」他對著木門自說。

聽完之後，我默默咀嚼他們之間這堆信息。

有可能是他曾經幫助李氐家族被趕出來，之後為了重身受到接納，所以把超蓮殺掉，再把我們殺掉嗎？

但他們由始至終，並未提及委託的事，亦未提過委託金的幾億元。

問題由再次返回原點，委託金何去何從？委託人又是誰？

苦思之際，突然有人從後大喊。

「喂！你匿喺度做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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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是敵是友——

我立即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抱著獵槍的女傭兵緊瞪著我。

女傭兵兇神惡煞，怒眼中沒有半絲憐憫。

「我問你啊！你喺度做咩啊？」

恐嚇般的聲量，吸引到阿邪望向這邊了，為免節外生枝，我要盡快脫身。

「我蕩失路。」

「蕩失路？搵鬼信啊？」

「真係架。」

她然後一把捉住我衣領。

「既然行錯路，就順便入去餵狗啦。」

「餵狗...？我唔識餵喎，佢地食咩架？」

「食人啊！」

我心感不妙，這個女傭兵殺氣重重，不管怎跟她理論，肯定也沒好結果。

而且她大呼大喊後，鄉村必定將會有很多人過來支援，所以不能再糾纏下去了。

「嘿！」

我憑著多年職業殺手的身手本領，一腳踹往女傭兵的肚腹。

趁著她疼痛往後退一刻，我連忙箭步狂奔而去！

「嗚...咪走啊！」

她倒抽一口氣，接著便向我追趕，速度奇快。

結果我倆在叢林的嫩枝繁草不斷地追逐，歇息在路段上的雀鳥被我們嚇著，頓時群飛而去。

她一直咬著我不放，腳步聲迴盪林間。

我在半途中回眸一看，那女傭兵竟然手舉著槍，隨時準備發射。

我唯有跑得更快了。

跑啊跑啊跑......終於我越過「嚴禁闖入」的路牌，踏出白慄山莊者的領地。

再一次回頭，這次則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我慢慢收起腳步，大口的喘著氣。

她大概是放棄了吧。

「唉，痴馬筋男人婆......」

我吐口抱怨一聲，卻忽然感到壓倒性的衝力從後襲來。我來不及反應一聲，已經被狠狠的壓在地上。

獵槍的槍口此時瞄緊我的腦袋。

「你話我痴馬筋？男人婆？」

原來女傭兵神不知鬼不覺，已經繞到我身後，在我疏忽之時偷襲我。

「本身都唔諗住殺你，但你實在太臭串，唔死都無用。」

「等等先...」

砰！

一記震耳欲聾的槍聲縈繞耳畔。

我然後腦袋穿了個大洞，腦漿四溢，當場死亡......

...

才不可能吧。

事實恰好相反，女傭兵把獵槍收起，向後方說：「阿Sir，咩事呀？」

我坐起身子一瞧，原來有位警員向天鳴了一槍。

是吳Sir。

「呢度香港嚟架，你咁樣揸住獵槍指住人，係目無法紀！」他嚴辭道。

「香港警察？我好驚呀。」女傭兵虛笑一聲，徐徐走向他：「我而家喺白慄山莊者既私家地方，我想點就點，你唔係想得罪權貴下話？」

「我......」吳Sir支吾其詞。

「等等！」我踉蹌的站起來，馬上糾正：「我地頭先走過左塊木牌架喇，而家身處既係公家地方先啱。」

女傭兵一愕，四邊掃視，驚覺自己已經跑出鄉村領域，剛才口氣很大的她頓時語塞了。

「走啦，死返入你個竇啦，係咪要阿Sir拉你呀？」

我霸氣吆喝著，女傭兵見勢色不對，站於劣勢的她，只能忿氣難消的回去。

「睇住嚟，你個口罩佬。」她臨走放下一句。

「返去餵你既狗啦。」我回敬她。

她的剪影漸漸融入叢林裡消失。

正當我打算舒一口氣，吳Sir卻突然粗魯的脫下我口罩：「你好快啲話比我知，你究竟呢排做緊啲乜野？」

「你一直跟蹤住我？」

「你明知故問？」

我無奈笑了笑：「總之我唔係殺人啦，不過多得你跟得咁實，我啱啱先無事咋，吳保鏢。」

「你當我保鏢！？」吳Sir面紅耳赤，舉槍直指著我：「近排超蓮既死，同埋殺手界既動蕩，我好肯定同你有關。你好快啲招供，唔係既話我就代個女傭兵殺左你！」

「阿Sir，唔係唔想幫你。」我聳聳肩：「睇我個樣，就知我都係一無所知啦。我都想知發生乜事，所以先至會四出調查咋。」

「咁你查到啲咩？」

「乜都無呀。」

「咁你點解會無啦啦潛入白慄山莊者地盤？」

「佢地同李氏不嬲有仇，所以我咪留意下囉。」

吳Sir狐疑的瞄著我，眼內未有半點信任，大概是因為我倆曾經交手太多吧。

他仿佛嗅到腥血的野狼，隨時要把我咬掉。

但我當然是堅持沉默，難不成承認自己有份殺掉超蓮嗎？

「警告他，你唔好比我捉到你痛腳啊。」

他說罷便轉身離開。

我怔怔站在小路上，目送他遠去，於是又開始思索起來。

阿邪形跡可疑，但我方才的舉動可能已驚動了他，令他有所防範。

之後再跟蹤觀察他，未必能獲得什麼資訊，反而更有機會令自己陷多一次困境。

這樣的話，調查方向又進入死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