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經濟能複製美式都會帶嗎（利世民） - 利世民
1965年，美國歷史最悠久的智庫American Academy of Arts and Sciences發表了一份題為〈Toward the Year 2000: Work in Progress〉的論文，推斷進入21世紀，美國最少會有三個超級都會帶（Megalopolis）：東北岸由波士頓到首都華盛頓，稱之為BosWash；中西部由芝加哥到匹茲堡，稱之為Chipitts；西岸由三藩市到聖地牙哥，稱之為SanSan。時至今日，美國的都會帶，不只這三大，當中更有橫跨美加兩國的，例如中西部大湖區，以及西北岸由溫哥華到西雅圖的Cascadia。
據說粵港澳大灣區規劃，就是要在香港、澳門和廣東省，仿照美國都會帶模式發展。平情而論，這種想法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但在現實中，美國幾個主要都會帶，是經過幾十年，甚至近一個世紀，有機地發展起來。嚴格來講，以上提及到的都會帶，並沒有經過甚麼刻意規劃；甚至連當中最重要的州際公路網，也不是刻意為了達到甚麼經濟目的而興建出來。
「美國佬自由放任，咪搞幾十年囉；我哋有規劃咁投資，一定可以更快咁完成建設。」我相信有不少人抱有這種信念；尤其是他們將過去幾十年中國的經濟增長都視為中共的功勞，所以認為中共也有能力複製別人的成功，甚至青出於藍。
經驗告訴我，要讓真心相信計劃經濟的人，明白自由市場是甚麼，難度甚高；要令計劃經濟的信徒改變主意，更加是難上加難。歷史的教訓是，就算付出過沉重的代價，也不一定會令計劃經濟的信徒反省；他們會以為，只要換個方法，就可以排除萬難，開創先河。
過去百多年，由國民黨到共產黨，其實都有不同形式的國家發展策略和綱領。無錯，其實曾幾何時的國民黨，一樣是蘇維埃和計劃經濟的信徒。甚至可以說，自從晚清開始，刻意改造國家和社會達致富強的信念，一直是中國政治思潮的主流；所以華人社會很容易接受計劃經濟的意識形態。
都會帶的出現，最重要是交通網絡的建設。所以，其實早在規劃高鐵和港珠澳大橋時，已經開始了大灣區的硬件建設。有理由相信，下一步就會有人出來說「軟件」的規劃。用本土意識比較濃厚的講法，香港一早便是被規劃的對象，而下一步就是香港原有的制度都要被規劃。事實上，本周頒佈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全份文章共11章、35節，近2.7萬字，說穿了就是一份計劃經濟藍圖。
正如之前所講，在華人社會，計劃經濟不但不是洪水猛獸，甚至乎是有點理所當然。可是我想指出，不同的政治制度，自然會衍生出不同的社會秩序、國家和城市的關係以及經濟模式，而以上的幾個範疇亦會互相影響。用中央集權計劃經濟的手段，可以複製出美國都會帶式的發展嗎？這個問題請恕我不懂得直接回答。但假如問我，今時今日美國出現都會帶的原因，我可以肯定說，除了基建和經濟發展，更重要是美國憲法中一個重要原則，就是州與州之間，不得設置任何阻礙人、財或貨物流通的障礙，不論是有形，抑或是無形。
地方欠自治只有被規劃
當然，美國的聯邦制度，一樣經歷過分裂、矛盾甚至戰爭，但大前提是憲法賦予州政府的自治權得到一定的保護，而且制度亦確保每個州有充份而均衡參與聯邦政府。問題來了，在中共的統治之下，莫講省市都沒有自主，只有被規劃的下場，更沒有民主代議政制讓地方利益可以在國家層面得到代表，所以大灣區規劃，說是對一國兩制的考驗不失為過，而我也像不少人一樣，對香港最終還是要被規劃，感到無奈。
利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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